每日好诗 | 对着镜子做发声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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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镜子做发声练习

 卒梦书生

再也找不到和我如此一致的人了
除非对着镜子做发声练习
——这么想，如镜面大的阴影便笼罩着我

那个躲在镜子里的人
只和我对好口型，不出声
试图以长久无声，胜过雄辩术

镜子里有如此多的我
镜子里有如此多的沉默
它们拼接成阵图，构成灵魂的震荡：

再也找不到多余的话了
面对寂静我满心欢喜——
语言停止的时候，诗开始了

专 家 点 评

这首诗让我喜悦。起句的“再也找不到和我如此一致的人了”，这个脱口而出（但并不出声）的声音告诉我：一首诗被发现了！它是在日常生活中、在偶然凝视时被发现的。第一句诗的真实含义，其实是取道“否定句式”抵达肯定：“终于找到与我完全一致的人了”！写诗，就是要巧用句式。“除非”这个转折词，用得巧，很自然地引出这个事实：作者正“对着镜子做发声练习”。第一节最后一句也可写成：“这么一想，镜面大的阴影便笼罩了我”。“如”字，如果我来写，我就舍弃了。第二、第三、第四节，我都找不到能改动的字。这三节诗里，“镜子里的人”和“我”，“无声”和“雄辩术”，“阵图”和“震荡”，“停止”和“开始”……构成好几组对立，从中产生了张力。这种张力让诗句富于弹性的魅力。我为作者有这样的镜子前的发现能力而喜悦，也为作者有这样的把内心发现结构为一首诗的语言形式的能力而喜悦。最后一句“语言停止的时候，诗开始了”，是诗眼，是所悟。把这句诗放在诗末，这首诗的诗眼睁开了。如果放在开头呢，也许就是败笔。放在诗末，是敞开；放在开头，就是锁闭。所以，这也是一首关于诗艺的诗。因为悟得自然，于是变得可信。我读过不少关于镜子的诗，这一首让我喜悦。如果作者有兴趣，建议他（她）读一读法国哲学家拉康的“镜像理论”（“镜像”这个词就是法文的镜子miroir)。

特邀点评：树 才

  诗人简介

卒梦书生，谢健健，1997年生，浙江温州人，偶有发表，偶有获奖。

  专家简介

树 才，浙江奉化人。诗人，翻译家。文学博士。198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1990-1994年在中国驻塞内加尔使馆任外交官。现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著有作品：诗集《单独者》、《树才诗选》、《节奏练习》、《心动》、《灵魂的两面》等，随笔集《窥》、《给孩子的12堂诗歌课》，译诗集《勒韦尔迪诗选》、《夏尔诗选》、《博纳富瓦诗选》、《法国九人诗选》、《小王子》等。2005年获首届“徐志摩诗歌奖”。2011年获首届“中国桂冠诗歌翻译奖”。2008年获法国政府授予的“教育骑士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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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王夫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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